“都是我不好……”几十年了,千山一直觉得自己肮脏不堪,他身上流着那个人的血。
烈阳心疼死了,这两个他今生最爱的人,一个疯了几十年,一个满心荒芜、自卑,少年人的脸庞,年过古稀的肚肠。
“我们不哭了,天快亮了,你得赶紧将这些山川河流各归各位。”烈阳很笨,他不会安慰人,只会转移注意力这种笨办法。
果然,一提到正事,千山回过了神。
烈阳召来了那块山玺,递给了千山,“你坐下,我帮你赶紧炼化它。”
千山有些懵,泪光点点的样子,看着如同一只受伤的小兽。
果然是还个孩子!
“叔叔就你一个孩子,这东西将来传给你也麻烦,不如现在都给你,你也好多一份自保的实力。”他说干就干,抬手间强大的神力灌注进了青碧色的山玺,那山玺之中一股淡淡的黑气在神力的净化下越发浅淡,看的千山一愣一愣的。烈阳告诉千山,“那青欢本是一小人,他的东西十有八九不是经过毒液浸泡,就是秘法炼制。他抢别人东西,也担心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。”
毒除干净了,烈阳再仔细打量了它一番,确认没什么异常后,这才将它全部的记忆抹除。然后帮着千山将它一点一点炼化,天空现出鱼肚白时,这青色山玺中神光一闪,它同那琉璃山玺并排着悬浮在千山眼前,再无任何脱离他掌控的迹象。
“你小子年轻力壮干活去,叔叔去陪你母神了!”大事已了,烈阳欣慰不已,嘴却硬的很。
“您……”千山还是不放心,满眼不安的望着烈阳,“不在意吗?”说的自然是香露的过去。
烈阳手指弹在千山额前,疼的他直接抬手去揉。说一点儿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。可与失去的痛苦相比,那点子过去算什么?
“为了别人犯下的错,难为自己和所爱的人,是最愚蠢的!”千山拍着他的肩膀,转身消失在了这片区域。
他没有放弃母神,他没有嫌弃母神!
千山心头的大石头总算放了下来,他替母神高兴,替他们高兴。
睡了一宿觉,家门口的河流不见了!
一早醒来打水的农妇揉了揉眼睛,以为自己看错了。可睁开眼睛后,那河流依旧没回来,她顿时懵了,手中挎着的水桶落到了地上。
“娘唉,见鬼了!”她直接就跑向了村里,召集了一大群人来看,可他们到时,这河流又莫名其妙的出现了。
“我说你是不是看错了!”
“说不定是梦游了!”
……
不光河流回来了,山脉也回来了。找了一夜家的精怪们看到家突然出现,只觉得自己做了场梦。
有年长些的精怪知道是怎么回事,安抚它们:“说不定是山神在和什么人斗法,移走了山也不一定!”
“回来就好……”
“就是……”
北方山脉。
主神的府邸很是壮观,源于几代山神的努力。房间很大,家具都是山石打磨,古朴中透着沧桑感。
儿子和烈阳都出去了,香露猜也知道他们去干什么了。她一夜没睡,脑中一直转着多年前不堪的往事和这么多年烈阳的小意温柔。她很怕,很怕烈阳知道那件事,她怕烈阳嫌弃她、就此丢下她。毕竟,以烈阳的身份,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?
刚踏入房门,远远的看到香露靠在床上打盹,烈阳轻手轻脚的关了房门,可还是吵醒了她。
他俯身抚摸着她的脸,两人目光相接,一个满眼心疼,一个满眼不安。香露紧紧的环住了他的腰,半晌没有说话。她不知道该怎么抱歉,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起那些难以启齿的事情。
烈阳感觉到她身体在微微发颤,心里有些发慌,抬手摸着她的额头,问长问短,“身子怎么无端发起抖来?可是哪里不舒服?”
“没有……”香露没想到他还在乎自己,在关心自己哪里不舒服,心中一暖,越发觉得自己不配得到这么好的男人,莫名的惊恐袭上心头。
“不哭!余生我陪你走!”他拍着她的背,哄孩子一般的哄着她,几十年了,她疯的时候他们都相携着走过来了,还有什么是过不去的?其实他更怕,怕香露再受刺激,怕她继续疯癫,怕她像以前一样,连自己是谁都不认识。
香露不记得自己在黑暗中挣扎了多少年,也不记得他们为自己做了多少努力,只是偶尔记得一个小男孩儿抱着她的腰喊母亲,陪她下河摸鱼,为她编漂亮的花冠……偶尔记得男子给她净手净脸,喂她好吃的东西,陪她去散步去游玩儿……
很多事情,都是陆陆续续她清醒后,两个贴身侍女告诉她的。可她听着依旧觉得很心酸,她心疼儿子,也心疼这个为她付出良多的男人。
“我……”香露如鲠在喉,那么难堪的事情……
烈阳落下一行泪来,他本想阻止香露继续说下去的,可他了解她的骄傲。她的委屈,他也感同身受。这些事情若是她一直憋在心里,只会让她无法走出心魔。心中的刺,拔掉,伤口才能痊愈。他想让她重新开始!
“我会疯……不仅是因为青山的背叛,还……还有青欢的凌辱!”她鼓足了勇气告诉他,心中忐忑,每根神经都在等着烈阳的判决。直到他说:“青欢死了,魂飞魄散!”她心底的惊惧突然就消散了。
听着她如释重负的哭声,烈阳吻着她的发顶,感觉到腰间湿了一大片,为她心疼不已。“不要怕,以后他再也无法伤害到你了!”
然而香露此刻更担心的是另一件事,“你们杀了他,他背后的势力不会放过你们的!”
“一切有我!”说着说着,他扯开了香露的衣带,温柔的吻落在她的额头、鼻尖、红唇……
他在用自己的行动告诉她,他不嫌弃她。
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!
三日的功夫,山族的正神陨落一位的消息不胫而走。虽然不至于报上神界吧,人界的诸多势力却传遍了,那是说什么的都有。
一个三十岁上下,模样周正的年轻人,身穿一身蓝色的衣袍,看着如那天界下凡的神君一般。他拉着东岳大帝的衣角,穿梭在人界最繁华的街道上,听着人们八卦的内容,越听越觉得有趣。不用问东岳大帝也知道是谁下的手。这年头,天界正正经经的主神在人界都能无缘无故的被杀,这区区一个山神之死,也就不那么稀奇了。
“哥哥……什么人那么大胆子,连山神都敢杀?”这话一出口,就露了馅儿喽。此人,正是那些大佬口中的傻子——这次去查案的最后一个人选。
“那混蛋做下的龌龊事那么多,死就死了,我们澈儿关心他干嘛?”
澈儿虽然灵识有损,魂魄不全,不明白这大人的世界怎么这么复杂,本着对哥哥的信任他依旧点点头,“哥哥说什么就是什么。”
瞧着他这不谙世事的样子,东岳大帝顿时有些愧疚,索性他常在人间,那就暗地里多多护着他吧!
这大巫的府上今日格外忙碌,一位云少爷已经让她头疼不已了,东岳大帝又送来了一个傻子。这大巫顿觉自己这房顶有可能保不住了,恨不能赶紧将这两尊大佛给请出去。“不知大帝觉得他们何时出发为好?”
东岳大帝一听这话,顿时就乐了,他们好像还没进客厅呢,“那得问你的两个主子!”
听话听音,这大巫脸色顿时沉了下来。她名义上是人界帝王的大巫师,上通神界,下达君王,实则是灵山那十位放在朝中的一枚棋子。以前的大巫师是十巫之一,自从黄帝一统华夏,随着年岁的增大,越发不放心那些超出他掌控范围的人和事了,这才有了她的继位。
“本帝瞧着黄帝分外舍不得女儿呢!”话说的似嘲似讽,明里暗里将黄帝、东华帝君和他自己都给骂了。
大巫扯了扯嘴角,觉得他骂的对极了,可她不敢说啊!这一说,别说小命不保了,一下子得罪三个大佬,她就不用担心有没有下辈子了,连投胎的麻烦都可以省了。
“祸头子,你也在!”刚进这大厅,东岳大帝一眼就瞧见云雀在给自己的新玩具走尸保养。他左手手里端着一个小瓷碗,碗中盛着青碧色闪着宝光的药汁,右手拿了个小刷子,蘸着药汁往走尸身上涂,凡是被他涂过的地方,尸斑肉眼可见的消失。
听这声音都猜到来人是谁了!
云雀鼻子一歪,没好气儿道:“您不忙着在泰山府扩充地盘,来本少爷这里干嘛?事先声明啊,本少爷出门匆忙,现下穷的很,没你想要的东西。”
灵山盛产各种仙芝灵草,用它们炼制的不死药、增灵丹……世人皆知。因此,每每有人见了他们都会花光心思去交换或者讨要。这东岳大帝天赋异禀,他不和你交换,也不和你买卖,他去抢。上次见面,可怜的小云雀被搜刮个干净,最后连衣裳都给扒了抖落了一番,这才放过他。
咳咳咳!
被小辈当着大巫、管事和澈儿的面如此数落,东岳大帝那个难堪。还好那个脑筋不清楚的被走尸吸引了过去,满脸好奇的看云雀折腾去了。身侧那两个位卑职低的借给他们十个胆子,他们都不敢四处去宣扬。他也就不再执着于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,打算说正事儿了。
写给香露和烈阳:
雾蒙蒙的天空,
一只孤雁来去匆匆。
黏黏糊糊的鲜红,
令人作呕的血雨腥风。
如噩梦般不得逃脱,
挣扎在鲜红的漩涡。
冷冷的雨嘀嗒、嘀嗒,
和麻木的神经对话,
说不清谁更冷,
道不明谁更疼。
徒留伤感把自己捉弄,
仿佛小兽陷入了牢笼。
你的笑容,
阳光般划破苍穹,
让她知道何为心动,
从此生命中有了神明。
他的爱情,
勇敢攻破牢笼,
他痛你所痛,
彼此情之所钟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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